“Creativity is just connecting things”, Steve Jobs
睇「爸爸可否不要老」呢齣戲嘅時候，我腦入面不斷諗起呢一句。佢嘅主題話普通又真係幾普通 — — 全片90分鐘描述患上腦退化症嘅主角 Anthony （Anthony Hopkins 飾），同個女 Anne （Olivia Coleman 飾）之間因着 Anthony 記憶錯亂而引起嘅摩擦。成齣戲勾畫嘅，就係照顧者喺盡孝定實現自我之間掙扎嘅痛苦，以及腦退化症患者無法正確喚起記憶嘅苦況，從而帶出要珍惜同父母相處嘅時間。純粹睇主題，可以話係普通得冇得再普通。要珍惜同父母相處嘅時間，有邊個未聽過？不過齣戲精彩嘅地方，就係以懸疑片嘅模式代入主角 Anthony 腦退化症嘅症狀，除咗令到觀眾感受到腦退化症病人嘅感受，亦都加深「要珍惜同父母相處嘅時間」呢個主題。將懸疑片同孝順呢兩個看似普通嘅主題連繫，造就呢齣戲嘅不平凡。
戲入面大部份場景都係取景於 Anthony 嘅屋企，不過時間往往難以確認。一方面，由於 Anthony 患上腦退化症而記憶錯亂，觀眾冇辦法確認到底見到嘅時間係個女結咗婚同老公生活緊、個女離咗婚之後、抑或係已經將佢交咗去老人院。另一方面，因為倫敦嘅夏天日照時間長，觀眾亦難以確認到底時間係朝早定黃昏。當 Anthony 啱啱起身，見到陽光以為一日正式開始嘅時候，Anne 就同佢講時間已經係夜晚八點，準備食晚餐。無論係年份上嘅時間，抑或係一日之內嘅時間，觀眾都難以明確分辨，唔知黑夜幾時來臨，唔知幾時已經被托管喺老人院。
齣戲嘅懸疑就係嚟自種種嘅不確定。當觀眾難以分辨正確嘅時間線嘅同時，Anthony 亦都努力回想緊正確嘅記憶。不過當一刻意去思考時序嘅時候，得到嘅唔係答案，反而係更多嘅問題。時序到底係點樣？到底邊個場景係 Anthony 想象出嚟嘅？佢見到嘅一個個「陌生人」係咪真係「陌生人」？當觀眾越努力去搵答案嘅時候，答案反而越嚟越遠。呢個正正係齣戲運用懸疑嘅巧妙之處。透過懸疑片嘅模式，導演能夠迫使觀眾尋找當中嘅詭計，而喺尋找詭計嘅同時亦都落入導演嘅詭計 — — 令到觀眾能夠同患上腦退化嘅 Anthony 感受到同樣嘅迷茫及無助。導演將懸疑嘅元素帶入，成功喺刻畫角色之上嘅層面令觀眾體會到角色嘅感受。
除咗用戲入面流動嘅時間去講 Anthony 無法抓緊同理解時間，戲入面嘅錶亦都作為穿綴物刻畫 Anthony 嘅無奈。Anthony 喺戲入面不斷尋找佢隻錶，代表佢好執着於知道正確嘅時間。佢不斷懷疑女婿同新嚟嘅看護偷咗佢隻錶，然而其實係佢唔記得自己隻錶擺咗喺邊。而且諷刺嘅係，即使佢戴上隻錶，佢亦都冇辦法正確噉感受時間。戲入面佢笑住，好有信心噉講 “I have two watches. I always have two. One on my wrist and the other in my head.” 而當 Anthony 戴上手錶，佢感受到嘅時間流動都係以佢腦內嘅「錶」為「準」。無論佢幾執着於手上嘅錶，隻錶根本幫唔到佢。佢以開玩笑嘅語氣去講呢句對白，恰恰反襯出佢無法認知正確時間嘅悲哀。
而呢個無法認知正確時間嘅悲哀，唔係一個純粹屬於 Anthony 嘅悲劇。作為佢嘅照顧者嘅 Anne 都同佢一齊陷於困獸鬥之中。Anthony 無法正確認知時間，代表住 Anne 需要不斷重複講佢點解需要去巴黎，又需要再解釋佢嘅婚姻狀況。Anthony 嘅腦退化症除咗令到自己嘅時間錯亂，同時 Anne 嘅時間都無法前進。Anne 唔單只要為 Anthony 重複解釋，亦都因為佢喺離婚前同唔到前夫去意大利旅行，喺離婚後又難以前往巴黎展開新生活。被時間所困嘅，唔單止係 Anthony，更係 Anne 甚至 Anthony 身邊嘅所有人。
對於 Anne 嚟講，佢能夠照顧 Anthony 嘅黃金時間已過，Anthony 亦都唔能夠再感受到 Anne 嘅悉心照料。Anthony 一生嘅光芒已經耗盡，剩餘嘅只有黑喑。不過導演唔係凈係想慨嘆照顧者嘅悲劇。喺戲入面，觀眾難以分辨幾時係早晨，幾時係黃昏。日照仲有幾長時間，我哋根本唔知。同時作為仔女嘅，我哋都唔知自己仲有幾多時間可以盡孝，亦都唔知幾時父母冇能力再感受到我哋為佢盡嘅力。看似早晨嘅光芒，隨時係日落嘅先兆。導演於是借看護嘅口，講出：
The sun’s out. We have to make the most of it. It doesn’t happen every day. It never lasts very long when the weather’s as good as this, does it? So let’s get dressed.
所以，趁還有陽光，我們去公園走走，好嗎？
原文刊於 https://www.ryanchoy.com/blog/210515-the-father，已獲授權轉載。
